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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造“永不落幕的书市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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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,一南一北两条关于书市的消息引人注目:上月结束的上海书展,7天时间吸引了近30万人次,销售总码洋达4814.83万元;仍在举行中的北京地坛书市,仅在中秋假期就接待客流近23万人次,提供盖章打卡服务的店铺前更是排了长龙。有因为书市第一次前往地坛的书友大惊,这里根本不像史铁生笔下的描写——“园子荒芜冷落得如同一片野地”,而是找到了“菜场挑菜”的感觉。
今年是地坛书市重启的第二年,开幕当天是个工作日,我本想着错峰前往体验,却还是低估了现场的人气。除了拉着购物车、戴着遮阳帽,明显有备而来的中老年读者,现场还多了不少年轻面孔,他们也许是时间支配自由的大学生,也可能是利用中午休息时间的附近上班族。在社交网络平台上,“快冲”“经验帖”等关键词营造着热烈氛围,吸引“种草”的网友前往一探究竟。
除了组织出版机构和书店设摊,本届地坛书市还加入了以国潮动漫IP为切入点的“二次元”专区,专区内的漫画书、合影展牌、文创周边、手办潮玩,被网友评价“二次元浓度”比去年高。此外,还有外地文旅部门精心设计图文并茂的展板,结合对景点、小吃、文创的推广宣传,打出了“跟着阅读去旅行”的响亮口号。
我注意到,一位书友逛了书市以后“灵魂发问”:人与书的关系是什么?书市如何找到持续的生命力?这些问题的答案,藏在广大读者的选择里,更藏在书市这一文化业态的核心价值理念中。
相比线上购书,即便有商家的大让利,在书市买书未必更实惠,何况还要算上往返交通、餐饮等额外消费。对于不少读者来说,逛书市满足的更可能是某种“情绪价值”,是旨在表达对实体书和线下图书购买体验的珍视。对此,人们既无需羞于启齿,也不必妄自菲薄。正是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的“纸质书原教旨主义者”,让出版业更加从容地应对转型,让文化以体面的姿态与时代共存。
书市这样特殊的载体,在制造一时繁荣的同时,也蕴藏着更加深邃的命题:如何实现人与书的对话、人与文化的交融,如何实现城市文脉的滋养与传续。
我上大学时,每逢周末,学校就会允许经营者到学生活动中心前面的空地摆摊卖书,最盛时多达二三十个摊位。只要眼睛够尖,时常能“淘”到意外之喜——可能有比学生年龄“老”上好几轮的经典名著,有绝版已久的小众学术著作,也会有英文原版《国家地理杂志》《纽约客》等。当然,也少不了主打实用的考试真题集、单词本等。买定离手以后,书摊老板夸上一句“有眼光”,这样的默契互动更是让人沾沾自喜。
北京的书市传统,融入了这座城市的文化血液。鲁迅在北洋政府当公务员时,就时常到琉璃厂、报国寺“淘宝”。当时的书市虽然没现在洋气,但已经有了文化综合业态的样子,除了卖书,还有古玩、字画、碑帖、民间艺术等各类经营活动。鲁迅逛书市也算不得不务正业,作为教育部佥事的周树人,其一大职责就是“调查及搜集古物”。后来,鲁迅搬到广州生活时,还一度创业开办了一家书店,很难说没有受到北方书业的启发。
如果说在信息闭塞、出版业滞后的年代,书市的作用是汇聚社会上的各类文化资源,满足人们一站式文化消费的需求,如今,书市的功能有了更广阔的拓展空间。作为城市的品牌符号,维系书市的传统价值无疑是必需的。与此同时,只有以书为媒,打通受众与文化的连接,书市才有可能焕发更长久的生命力。
比如,强化书市的社交属性。今年地坛书市,主打古旧书销售的中国书店举办了古籍修复体验活动,吸引不少年轻人参加。有大学生结伴骑车而来,以“City read”的形式边走边读,在品尝文化“大餐”的同时,也收获了独属于“书市搭子”的友谊。“爱书的人自会相遇”,有理由相信,总有读着史铁生长大的年轻人,在同一个园子里留下“我与地坛”的青春篇章。
与鲁迅时代的常设书市不同,如今多数书市都是临设性书市。几天时间,在节日效应带动下,固然能产生不少人气,但经营者为筹备书市摊位付出的成本也不容小觑,“大赚一场”恐怕是局外人的错觉。一些市场化的图书市集尝试收取入场费用,然而,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“买书”先要买门票的理念。深化书市的公共文化服务效能,政府部门理应有积极作为。比如,如今的地坛书市非但不收取额外入场费,还在举办期间免去公园原有的门票,无疑是人气爆满的重要支撑。
让书市这一文化品牌的根扎得更深、叶长得更茂,而不仅是短暂的盛放,城市还有更大的想象空间。不妨尝试借鉴西班牙马德里的“莫亚诺斜坡”,利用公园、广场等交通便利的公共空间,为有意长期设摊的经营者提供廉价场地,打造“永不落幕的书市”。由此,书市将不仅是市民文化消费的场所,更将成为城市常驻的文化景观,不仅为推广全民阅读,也为文旅融合向纵深发展提供助力。
王钟的 来源:中国青年报